「提起陳啟旺(村長),兩眼淚汪汪,好好村長你不當,偏要村民當共黨,人民不了解,全部上了當!」 ── 保密局反共政治(洗腦)歌曲──
位於台北縣汐止、石碇交界的山村──鹿窟一帶山區,於1952年深冬發生大逮捕事件;並像抓粽子一樣,牽出一案又一案。不僅鹿窟、玉桂嶺、瑞芳等地農民及礦工數百人被捕,還牽連多名左翼知識份子,及活躍的工會領導人。影響地域遠及土城、三峽、海山等地。論株連之廣、罹難人數之多,堪稱1950年代最大的政治案件,先後有50人被槍決,總刑期長達千年(不含無期徒刑);尤其在鹿窟進行的全面逮捕與酷刑逼供,半世紀以後回顧,悲慘的程度仍令人心驚。鹿窟從此荒涼蕭索,宛如從地圖上消失了一般。
◆呂赫若,1914年生,畢業於台中師範,以小說創作受文壇注目。後赴日本武藏野音樂學校習聲樂。1942年返台,擔任《興南新聞》記者,並與王井泉、簡國賢等人組成「厚生演劇研究會」,推動新劇,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。戰後,時勢益形惡劣,他被迫放下筆桿拿起槍桿,進入鹿窟山區發展。1951年死於該地,享年38歲。此照為呂赫若於東京日比谷公會堂的演出。(潭子.林先生 提供.台灣游藝 數位複製)
1952年11月28日深夜,當局以鹿窟藏有「武裝基地」為名,動員軍警憲特萬人上山,包抄鹿窟山村。29日曉光初露,晨起的農民、礦工上工途中紛紛被捕,拘禁於鹿窟菜廟(今光明寺)。軍警憲特滯留山區3個多月,期間在彰化逮捕領導山區組織的陳通和、李上甲,並包圍瑞芳八分寮、石碇玉桂嶺,逮捕行動直到1953年3月底結束。
從查獲的武器數量來看,當局宣稱的「鹿窟武裝基地」連自衛能力都不足,遑論有什麼基地規模可言。但因蔣介石下達「肅清武裝基地」的指示,遂把案子做大。鹿窟村有許多親子、兄弟、叔侄、舅甥同時被捕,甚至一家5口被捕的例子;村長陳啟旺和兒子陳田其同判死刑;他們的家人,50多年後才能從檔案中看到父兄槍決前後的照片,那還是唯一的親人照片。類似的家庭悲劇不勝枚舉。
◆情治單位向總統府呈報玉桂嶺案處理經過。具名者為台灣保安司令俞鴻鈞,及著名的特務頭子:保密局長毛人鳳。(檔案管理局 圖像提供)倖存者,未成年的山村男女被留置保密局,派為幫傭、雜役、監視村人、為特務跟監,人性扭曲,荒謬至此。至今仍有不少村民,因未經審判即被拘留,提不出官方證據,以致到了晚年,尚未獲得受難補償。
1947年228大屠殺之後,台灣人民對國民黨當局的反抗行動轉入地下,部分人士在山區組織薄弱的武裝力量,為中共宣傳的「解放台灣」做準備。但自1949年底以後,地下組織連番瓦解,山區主要作為避難所而非基地。鹿窟因離台北最近,成為異議份子的流亡所,當局視為芒刺在背而大舉肅清。諷刺的是,一些核心幹部向當局自新、協助破案而免罪,但無辜的村民卻被擴大株連而受難。
被判刑的村民,父子同船,兄弟同隊,輾轉監禁於鹿窟菜廟、保密局、北所、軍法局、新店軍人監獄、綠島新生訓導處、土城生產教育實驗所。有些不識字的村民在獄中跟著難友努力學習,出獄後已能閱報看書。但他們的受難事蹟,要遲到1997年由歷史學者張炎憲教授接受台北縣政府委託採訪、調查,陸續於1998、1999年出版《鹿窟事件調查研究》、《寒村的哭泣──鹿窟事件》,才正式公諸於世。
◆鹿窟紀念碑(曹欽榮 攝影)2000年12月29日鹿窟事件48周年,台北縣政府於光明寺坡下設立的紀念碑落成,用以追悼冤魂,緬懷往事,記取蹂躪人權的教訓,為建設台灣成為民主、法治、公平正義的社會而銘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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